过年,是件麻烦又特别的事。以前在厂里的时候大家一起过年,每个组都要出节目表演,工友间就跟兄弟姐妹似的热热闹闹。跟安柏在一起后通常是回他老家过年,蓝玫还记得那个面冷心热的老太太,每次他们走的时候都会塞一堆特产,盼着她早点和安柏生孩子。
后来好几年都是蓝玫自己一个人过年,也没什么不好,就是稍微冷清了一点,基本上过12点看完烟花就睡了。然后是骆勇……她还没跟骆勇过年,人就没了。
蓝玫看了看在厨房洗碗的骆嘉年。
估计今年是和这小孩过的唯一一个年吧,明年他毕业了,以后应该也还是要回他舅舅家过年的。
也就是在这种时候,蓝玫心里才会生出一些孤独感,刨除其他原因,她还是挺希望能有家人在一起的。
那边,骆嘉年将厨房收拾好,也坐到沙发上,和她一起看春晚。
蓝玫不知道骆嘉年的笑点低到了哪里,看着那没劲的语言类节目也能笑出来。蓝玫一边磕着瓜子,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他。
“怎么了,玫姐,你看我干嘛?”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失。
“有那么好笑吗?”
仿佛察觉到蓝玫的意思,他看了一下蓝玫,诚实地说:“还好。”
蓝玫真的有点怀疑和骆嘉年的代沟差得不是一点,笑点差也不小。无聊的节目一般作为除夕家庭娱乐活动的背景音乐,但家里就只有她和骆嘉年两个人,麻将不行,桥牌不行,就连斗地主都没法开展,大过年两个人下象棋,多少是有点搞笑了。
蓝玫想着待会还有一件事情,再怎么说一定得熬过12点。但她已经不是那个十几二十岁通宵熬夜当成家常便饭的年纪了,长时间的规律作息,让她不到11点就睡意沉沉。
就这样,两人一个看着春晚,一个睡眼昏沉地撑到了快12点。
“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,让我们一起倒计时,”
“5。”
“4。”
“玫姐,玫姐。”骆嘉年轻轻推她,“马上到12点了。”
蓝玫朦朦胧胧地转醒,“嗯?到点了吗?”
“1!”
“叮——”
“过年好!”
窗外的烟花准时绽放在夜空里,呼应着春晚里的花团锦簇般的气氛,新的一年已经到来。
打着哈欠,蓝玫把手揣进毛茸茸的衣兜里,和骆嘉年一起站在小阳台上看12点的烟花。
无数支绚丽的烟火渐次冲上天空,江对岸也有着零散几丛烟火,亮眼的红与黄,蓝与紫,交织在一起,将这一年的辛酸苦辣一股脑地迸发。
这时候也许云城的许多人都像他们一样站在天幕下,平凡又普通地见证着辞旧迎新的岁月节点。
“哦,等等,还有一件事。”
看完烟花,也准备洗漱睡觉了,守岁这种事,倒也不用一板一眼地遵循。这时蓝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。
骆嘉年疑惑地看蓝玫匆匆走进厨房,这会儿还有什么事?
过了片刻,只见蓝玫从厨房里出来,手中端着一碗面。
“差点忘了,你生日不是初一凌晨吗?我问过你舅舅了,他说是初一早上快到1点。给你做了碗长寿面,可能在锅里温久了味道不如刚做好的,先将就着吃吧。”
骆嘉年看着那碗面,面条粗细均匀,香菇、青菜、小番茄,一旁卧着个金黄的鸡蛋,看上去很有食欲。也许是那会玫姐去厨房煮汤圆的时候做的。
他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,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,他会在除夕夜买个蛋糕回来,和她一起过生日,更多的是想让她高兴。到了舅舅家,每年除夕大家都忙着过年,他的生日在此时显得不合时宜,也就没有怎么提起。
“我看你也不喜欢吃甜的,就没买蛋糕,那东西太腻了。这面也不难做,为了一根不断,我和面的时候特意和久了点。怎么样,味道还行吧?”
“嗯,很好吃。”骆嘉年坐在餐桌旁,垂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。也没有再问她为什么给他过生日。
“已经18岁了,怎么样,发表一下成人感受呗。”蓝玫坐在骆嘉年的对面,双手从枣红色的毛绒睡衣袖子里拿出来,双手交叉托着下巴。
18岁,是个特别的日子,是值得好好对待。她18岁那天办了她人生中第一张银行卡,宝贝得睡觉都揣在身上,一整晚都激动地没睡着,从那一刻起她才有了点独立的实感。
骆嘉年,他18岁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?
骆嘉年停下筷子,抬头看向蓝玫。少年的眼睛很漂亮,暖黄的光印在他的眼底,看上去有些水润清透。他笑了下,“没什么特别的感受,就希望……时间能过得快一点。”
蓝玫挑挑眉,这说法倒还新鲜。不过也能理解,小孩子嘛,总想着快点长大,成为一个所谓的“大人”,但当真的成为大人后,又希望重回青春无知的时光。
“你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蓝玫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,害怕他噎